回忆抗战时期仇桥的教育工作 / 高桂生

共产党领导的地方武装,于一丸四三年初夏打下日伪盘踞在仇桥的碉堡,全歼敌伪二百余人,仇桥一带民众获得解放。我原在仇桥乡小戴庄教书,在党的指引下。随即将私塾改为民办小学。现将我在抗日战争期间,对如何使教育为抗日战争服务,争取抗战胜利的情况作一回忆。

一、改造旧的教育

改造旧的复古教育,首先废读“五经”“四书”,改教我民主政府编印的新课本、新教材,并要求学用结合,改变旧教育那种所学非所用的现象。新教材能够培养学生讲究科学真理,增强民族自尊心,发扬爱国主义,促使思想进步。但由于旧传统教育内容经过几千年来的渲染,在人们头脑里根深蒂固,一旦废除,有些人思想不通。经过反复宣传和说明旧教育尽是封建迷信、奴役人民的破烂货,同时发动思想进步的家长带头购买新书给子女试读。这样,家长才同意办新学,出钱购买新课本,使这一所刚从旧教育脱胎出来的民办单小,走上新的教学轨道。

仇桥东面有一所私塾,因本地“乡约”(似镇保丁)仇××把持,仍给学生读《论语》、《孟子》等旧书。我校学生怀着改造旧教育的心情,去到这所私塾没收旧书,当即遭到抗拒。这个有旧势力的“乡约”,举起拳头要打禁读旧书的学生,学生不服气,与“乡约”开展了一场激烈的说理斗争。我即伙同友邻小学教师仇子春一起去调处。结果,这所私塾很快也接受改造,改教新书了。

学生们读了新书,一致叫好,他们说:“读起来顺口,句句皆懂,多学到东西。”学生所作的诗文,也由文言改为白话;废除“之乎、也、哉”,改用“的、吗、呢、了”。第三组(亦叫高小组)学生吴福元曾以《迎春》为题作过这样一首白话诗:“北风吹,大雪飘,地主豪绅穿皮袄,围炉温酒吃羊羔;可是穷人无衣食,饥寒实难熬。寒星在颤抖,瘦竹被摧活。啊!太阳出来了!小河解冻,大地冰消;花儿孕蕊,柳儿育条;人间得温暖,齐迎春来到。”这首诗形象、鲜明。感情色彩极其强烈,被选用为对外宣传的墙头诗。家长很高兴,啧啧称赞道:“这些话说到我们心眼里,象这样下去,不愁孩子不识字,不懂事。”

二、积极宣传抗日

刚刚解放了的仇桥乡第一任指导员(党支部书记)周受成同志,在基层干部和乡大会上,几次都讲到毛主席的《论持久战》,说明抗战必须经过三个阶段的理论。我听了非常入神,对教学和社会宣传也就有了“本钱”。记得我曾以《试论中日战争的结果》为题,让学生作文,启发他们找出日冠必败,中国必胜的若干论据,来表达文章的主题,从而坚定其抗战必然胜利的信心与决心。

当时,车桥、石塘等地都驻有日伪军,淮安、清江、涟水等县城,更是敌人盘锯的窝巢。仇桥是处在半月形的包围圈里。有时敌人出来“扫荡”、抢粮,我们就临时隐蔽,等敌人走后再来教学。根据上级指示和老解放区经验,部署学生联系校外儿童,组织儿童团。有时为了侦察情况,掌握敌人动向,就由儿童团派人爬到树上了望。从而,把学校和社会群众扭成一股绳,一致对付敌人。

对社会宣传,是教育工作者应尽的义务。学校附近的要道口,群众屋墙上,我们都经常去书写大幅标语和墙头诗。每次根据形势发展的情况,书写不同内容的标语。如动员和欢送青年参军我们写了好多墙头诗:“咚咚呛,咚咚呛,中国人民斗志昂,参军上前方,打倒小东洋,卫国保家乡,真正有荣光。”……学生蒋步元、蒋学知、仇云起三人,就是在宣传教育影响下参军抗日的。

在烽火连天的日子里,群众文娱生活十分缺乏。我们在县、区文化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联系校外有点文化知识和爱好文娱的人,演戏唱歌、跳秧歌舞。我本人也参加演戏,曾扮过《反‘扫荡’》里老奶奶的角色。秧歌舞是解放区里最有群众性、最简便的一种文娱形式,不分男女老少,随时随地都能舞蹈起来。尤其是儿童,经过有组织的培训后,举行集体舞会很有情趣,大家齐声唱起“少拉少拉多拉多,少多拉少米来米……”,身段、动作和步伐,均符合音乐的节奏、拍子,扭出多种形式的秧歌舞,有“一字形”、“穿十字”、“半月形,等共十二种,观众喜闻乐见,津津有味地欣赏、叫好,活跃了解放区人民群众文化生活的气氛。

三、反对封建迷信

在政治课和语文课里,反对封建迷信内容的篇幅占的比重也不少,学生学习了以后,能够从本质上理解人的穷富,不是什么“命运”“八字”注定,而是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所形成的;所谓吉凶福祸是由鬼神主宰、菩萨保佑的说法,更是愚昧、骗人之谈。学生懂得了这些道理后,就随时应用。那时,各个村庄都在村头路口砌有一座土地庙,每逢节日或祈祷什么事情,都要去烧香磕头。学生们进行宣传活动时,便一股劲儿把附近的土地庙全部捣毁。仇桥西南角有座大庙宇叫“如来佛庵”,里面的菩萨塑像,也被砸得一塌糊涂。这样做,似乎有点过份,但在当时对破除几千年来的迷信观点,解放群众思想大有益处。

抗日根据地的民主风气日益形成,大家意识到,我们政府所以叫民主政府,就是要解除封建专制,反对个人独裁;讲民主,就是少数服从多数。那时,在学校里处罚一个学生,在群众中商量一件事情;甚至在集会时拉唱一只歌子,都要讲民主。只要在场的人举手或鼓掌,要你唱首歌,你总得要唱。不然,就叫“不民主”,谁也不愿戴上“不民主”的帽子。这样理解“民主”虽然很不全面,但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人民的思想倾向。

废除封建恶俗,在国民党统治时期也曾提倡过,但不能实行。在解放区里,可真搞得突出。提倡人与人之间的平等、自由,特别是男女之间的平等自由,打破了旧社会“乌盆不算盆,女人不算人”的说法。学校女生自觉地将自己的小辫子剪为“二刀髦”(短发)带动社会上妇女剪发。同时,废除缠脚,妇女组织“抗日救国联合会”,打破封建式的家长制、夫权制和一切陈腐的习俗,实行男女婚姻自由;妇女带头唱歌、演戏、扭秧歌舞,学干男子干的工作和活计。

后来发展到以学生为主体的儿童团,配合农救会斗争封建恶霸。儿童团的孩子们,冲锋陷阵,走在群众前头,扛着红旗,敲锣打鼓,所到之处,歌唱声,口号声,持续不断;吓得那些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土匪和顽伪官吏的狗腿子们胆颤心惊。惨遭过残酷剥削和迫害的贫苦农民,在斗争大会上对这些人的罪行,进行控诉,清算旧帐。学生们把清算得来的斗争果实(经过党支部或农救会分配),用于购买书墨笔砚。不仅减轻家庭经济负担,而且反映了政治上的翻身,因此家长也都很满意。

四、普及大众文化

普及大众文化教育,在淮安搞得比较突出的是一九四三年冬学运动。县委领导亲自抓,以小学校长、单小教师为骨干,吸收塾师和社会知识青年参加,办了冬学教师培训班。当时的县委书记邹平同志亲自为冬师培训班讲课。那年,淮安、淮阴城里的日寇出动“扫荡”,县长赵心权同志每隔一、二天就向冬师培训班报告敌情,分析形势,动员学员们沉住气安心学习。跟随县政府行动的四百多冬师骨干。为了与敌人周旋,一个月内就迁移三处。开始在复兴镇报到、开学,最后在淤黄河夹堆里的龚营培训结束。我参加冬师训练,感到收获很大,尤其是明确了国内外形势、国共两党的不同性质和我党所面临的任务,为向群众宣传和教学。增加了政治和文化的基本知识。

冬训结束回来后,我继续教小学,同时兼搞仇桥乡第五保(现在的高仇村)的冬学工作。冬学,主要依靠基层干部动员学员入学,运用杜会知识青年和“小先生”(三年级以上在校生)教学。学员对象,首先是基层干部、党员和有组织的青年、民兵、妇女,其次是一般农民群众。对于冬学的宣传动员工作,做得比较扎实,除了行政上部署外,实行干部分工包干,在校学生分包家长。还按照县里发下的词谱、统一教唱了《上冬学》的歌子:“同胞们啊,听我言:我们都是庄稼汉;从前要读书,没有钱,不识字,真可怜,好象瞎子看青天。”“同胞们啊想一想:赶快来上冬学堂……”

男女群众不分早晚、闲忙都唱起来,到处歌声嘹亮.热气腾腾。这对群众上冬学也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冬学堂一般以行政组织或自然村庄为单位,分编学习小组。上学时间,主要根据天气阴晴、农事闲忙而定;有时也利用开会的会头会尾时间。学习内容,除了于部专讲时事政策外,正常的按照县里统一印发的《冬学课本》教学。对于那些记性差的中壮年人,冬师或“小先生”利用实物写字,如在扁担上写“扁担”,镰刀杆上写“镰刀”。小车上写“小车”等字样。这样看物认字,用物记字,效果很好,深受文盲欢迎。

搞得好的学习小组,不仅坚持上冬学,进入春季以后,转为常年业余学习,基本上达到普及大众文化的要求。有些党员和民兵、妇女,原来不识字,经过学习变为粗识字,有的还能看懂通俗报刊和写简单的来住书信,特别是政治思想进步较快。很多青年由于学懂了无产阶级革命道理。不少人要求参加中国共产党,纷纷远离家乡脱产工作,壮大了干部队伍,增强了党的力量,有力地促进了抗日斗争的深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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