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寺 / 朱福裕

报恩寺 / 朱福裕

现在淮安府衙前面的原淮安电影院的地方早先是一座寺庙。这座庙的名字叫“报恩寺”，是一位淮安府的知府大人为了报答一名普通妇女的恩德修建的。那么它的前身是什么？为何要报恩？话得从头说起了。本来这儿只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位姓王的外乡人在这里教私塾。每年农历二月二开馆，到腊月二十六日放假。这位王先生是一位饱学的秀才，因为科举不得意才经人介绍到这里开馆的。他教书很认真，为人正派，家里只有师娘一个人。每年教上20来个学生，所得学关钱（即学费）年底买些年货回家。临来时，再留些钱给师娘家用，也就够了。在开馆后，自己饭食是每个学生挨家轮流供应的，日子过得倒也舒心。时间长了，也就有点儿积余。

这年，眼看又到腊月底了，快要放假了。王先生因为有了一些积余，也就准备多买些年货回家过年。不少东家感谢王先生教的学生有出息，放假前多给些钱或送些礼给王先生回家。因此王先生今年回家除了行李以外，又多了不少东西，需要用担子挑了。就是有只肥母鸡没法子带。他想，反正回家要杀的，不如就在这儿把鸡杀了，死鸡子好带。哪晓得附近有个赌鬼张三，因为赌输了钱，没钱买年货，见王先生将鸡杀了，毛拔了，就想白赖王先生的肥母鸡过年，硬说这只鸡是他买的，被王先生偷来的。王先生没法子就拖张三到破庙的旧神象前一起跪下赌咒，一齐起来，王先生马上就朝外走，张三紧紧跟王先生的后面，他见王先生走的急，乘他不注意，在王先生一脚刚跨出门时，用脚将王先生的大褂子下摆轻轻一踩，王先生身体往前一冲，立即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了跌个跟头。张三哈哈大笑起来，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神灵在上，立刻就报。”王先生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通红，满肚子委屈无法申诉，当时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才好。无可奈何，只好将死母鸡把给张三，又认了张三的损失钱，非常惭愧地挑起行李担子就要走。就在这时，一位平日依靠做针线活为生的李二嫂一下子站出来，说了声：“慢。这只鸡是我偷的，不关王先生的事。”张三不答应，说：“神灵已经报应了王先生，你替他顶缸（主动承担过错的意思），有什么用？”李二嫂见张三如此无赖，心里发急，她连气带急地说：“我见王先生教的伢子有长进，见别人送礼给王先生，自己也想送，但是没有钱，只好将一只不知谁家的母鸡捉住杀了，送给王先生回家过年的。要赔只能由我赔，决不能叫王先生赔。”王先生见李二嫂主动替他担担子，心里感激她。张三呢，见李二嫂出来为王先生顶缸，围观的群众也愤愤不平，就来了个“屁股夹笤帚——自带舵”，假惺惺地对李二嫂说：“好了，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既然你承认了，我也不要你赔什么活鸡了，这只鸡我早晚也是要杀的，现在你把它杀了，也省得我再费手脚。”说完拎起死鸡就慌慌张张地走了。王先生经张三这么一闹，感觉脸面无光，也匆匆告别众人，挑着担子回家了。这一年的春节，王先生一直不开心，整天老是闷闷不乐，快到二月二了，师娘已经替他准备好行李，但是他却说：“今年不去了！”师娘问他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最后被问急了，才说出来龙去脉。师娘也很同情自己的丈夫，但是那时要想重新再找个馆教是困难的。没有馆教，又没有别的出路可以谋生，总不能蹲在家里，坐吃山空呀，何况家里的结余本来就不多。没得办法，只好到街上靠卖字吃饭。

新春以后，本来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光，这时候出来卖字，真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成天也不见一个人来买字，两口子只好半饱半饥的苦度时光。该派王先生时来运转了。一天午后，王先生正在摊子上晒太阳瞌睡。一位府台大人下来私访，发现王先生的字写的特别好，就上前问情况，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能不能走得开。王先生就一五一十地将家里情况、个人遭遇全给这位府台大人实说了。府台大人见王先生为人忠厚，文墨很好，自己身边正缺少这样的一个人，大为高兴。随即叫贴身的取出20两纹银给王先生做安家费用，要王先生随他到山东去上任。在府衙内，王先生主管府台大人的来往公文的抄写事情。因为王先生的字写得好，公文送到宰相府，宰相见了很感奇怪，心里想，这位府台大人以往公文的字不但写得不好，而且还有不少错误地方，为这个，没少吃包子（批评的意思），现在一下子突然写得这么好，肯定有原因。于是派快马将府台大人传到京城问话。府台大人突然见宰相府的快马来传他进京问话，以为出了什么纰漏（问题的意思），再听说因为公文一事，更是坐立不安，马上叫人将王先生喊来。王先生一听，胸有成竹对他说：“大人尽管放心进京，晚生的公文绝无半点差错。大人感到有不妥之处，晚生愿陪大人进京走一趟，倘若有一点半点的差错，请大人全推在晚生的身上。”

王先生与府台大人一起进了宰相府。相爷听说公文就是王先生写，就当面考试，发现王先生不但字写的好，诸子百家无不通晓。当问到治国安民之策时，王先生回答得更是头头是道。宰相极为满意，认为王先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治世人才。于是奖励府台大人为朝廷发现人才，留下了王先生。

三年后，王先生出任淮安府知府。王先生回家带着师娘一起到淮安府上任。一到任上，师娘就对王先生说，相公为人不可忘本呀。如果那个时候，经张三一闹，相公因无脸见人寻了短见，哪有今天？多亏了李二嫂当时见义勇为地站了出来，为相公解了围，顾全了相公的面子，望相公知恩报恩。为人切不可忘恩负义。王先生答道：“夫人不说，下官也刻刻在心，只是刚接印，诸事未顺，现在既然夫人提起前事，下官明日就办。”

第二天，王先生到原来破庙的地方找李二嫂没找到。原来李二嫂在王先生走后，被赌棍张三诬蔑与王先生有奸情上吊自尽了。家里的小伢子为了谋生早就不念书了，在一个有钱的人家做名小佣人。王先生得知实情后，立刻将赌棍张三捉拿归案，又将李二嫂的伢子找来，自己出钱供他读书上学，将破庙重新修建，里面塑了李二嫂的金像，其他菩萨也全部装了金。还亲自写了一块金匾，题名“报恩寺”。

（朱福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