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庄纪念碑 / 秦九凤
1941年春天,新四军三师在黄克诚率领下,挺进到苏北地区,其八旅二十四团集结于淮安(今楚州,下同)东北乡苏嘴一带。为确保斗争的顺利进行,团部作了周密部署,决定一营二连开赴以茭陵为中心的淮安东北乡,肩负师团前哨和掩护地方机关的双重任务。
3月30日,二连在连长晋志云的带领下,进驻茭陵南边约一公里的大胡庄。那天深夜,盘踞在涟水城的侵华日寇华北派遣军第二十一师团,利用他们隐藏在暗处的耳目提供的情报,紧急集合了600多人,直扑大胡庄。
3月31日凌晨约4时许,驻大胡庄农民胡启华家的二连指挥部,获悉日寇以8倍于二连的兵力前来偷袭的情报后,连长晋志云迅速登上北墙角的一条板凳,举起望远镜从墙洞向外观察,透过低矮稀疏的树枝,隐隐约约望见西北边的麦地里黄糊糊的一片正移动过来。同一时刻,随二连行动的一营副营长巩殿坤也发现庄子西边有同样情况。连指挥部面对猝不及防的危急形势,随即传令战士进入阵地,迎头痛击来犯之敌。那些步步逼进的鬼子兵,听到枪声,马上卧倒。一个用指挥刀督战的小胡子军官,龇(zī,露)牙咧嘴地一声狂叫,刚刚卧倒的敌人又一跃而起,冲锋枪随之向庄内疯狂扫射起来。悲壮的大胡庄战斗打响了。
庄子北头,二连一排和二排的两个班,在连长晋志云指挥下,占领了旱沟堤堆的有利地形,沉着应战。当鬼子兵逼近眼前一二十米时,连长一声“打!”战士们的枪口一齐怒吼起来,鬼子兵顿时乱作一团,弃械遗尸,仓皇逃窜。如此这般,连续击溃了日寇4次进攻。庄子南端,三排和二排的一个班,在副营长巩殿坤的指挥下,埋伏在西沟沿上,也接连击退了日寇3次冲锋。在整个二连的阵地前,100多个鬼子和伪军已经亡命。
狡猾的敌人见庄子北边无法突破,迅速调集兵力从西南角组织强攻,企图由洼道突入圩门。片刻过后,来势凶猛的强攻开始了,刹那间,大胡庄圩门前浓烟滚滚,弹雨纷飞。
面对如此强大众多的敌人,三排长向副营长巩殿坤报告:“全排要求突围!”巩殿坤回道:“坚守阵地,等待增援!”因为在他们背后是不知险情的二营和团部,西侧几里地的大黄庄就驻有淮安县委机关。同时巩副营长也期望驻扎在龚营集的二营战友们,听到枪炮声能赶来增援。但二营还在10公里以外的龚营集,刚好处于上风头。这里的枪炮声,那儿是很难听到的。
于是他旋即传令各排:“下定决心,坚守阵地,手榴弹不到关键时刻不出手,誓与来犯之敌决一死战!”日寇的枪炮声越来越密,越来越猛,越来越近……
二连的机枪又一次怒吼起来,又一批强攻上来的日寇纷纷倒下。气急败坏的暴徒们突然向二连阵地施放了燃烧弹和毒瓦斯。伤亡近半的二连勇士们,迅速撤出被毁坏的工事,凭借着残墙断壁继续抗击。经过两三个小时的短兵相接,喋血鏖(áo,激烈地战斗)战,反复争夺,反复搏杀,日寇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仍然未能突破庄子的圩门。
9时许,二排的机枪手牺牲了,炊事员飞扑上去,端起机枪狠狠地横扫敌人;战士们子弹打光了,插上刺刀与敌人格斗肉搏,受伤的勇士抱住敌人滚翻厮打;昨天才入伍的新战士——大胡庄的青年农民“大勇子”,举起菜刀朝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当穷凶极恶的日寇又一次蜂拥扑来时,腹部中了数弹的连长晋志云,左手捂着已经露出的肠子,忽地跃出掩体,冲向敌群,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中午时分,枪声渐渐平息;二连的勇士们几乎全部伤亡。副营长巩殿坤左腿被罪恶的弹片击断,身负重伤。冲进庄内的日寇像魔鬼似的瞪着血红的眼睛,在弥漫的硝烟中寻找搜索。当他们搜索到一间烧坏的茅屋时,蹲在泥墙边的巩殿坤忍着剧痛,一咬牙举起血染的手枪,用仅剩的一粒子弹,击毙了那个舞着指挥刀朝他劈来的小胡子军官。后面的鬼子兵吓得失魂落魄,不敢进逼。突然,几颗燃烧弹飞进了那间破茅屋。就这样,年仅30岁的巩殿坤,被熊熊烈火吞噬了。
接着,这伙法西斯分子,开始了对二连指战员灭绝人性的虐杀:牺牲后双手仍然牢牢地掐着一个鬼子后脖子的战士王孩儿头颅被砍下扔到了旱沟里;二连三个重伤员被丧心病狂的鬼子用短刀戳死,二连一个轻伤员被担到山芋窖上活活烧死……
二连在这场抗日救国的血战中,除一排二班的战士刘本成因负伤昏迷而被压在战友们的尸体下侥幸生还外,副营长巩殿坤、连长晋志云和他们率领的二连勇士83人,全部壮烈牺牲。
当天下午,二十四团团长胡继成率二营、滨海独立营和警卫排赶来增援,日寇闻风而逃,窜回涟水城去了。傍晚打扫战场时,因房屋烧毁,尸体焦糊,有的战士紧紧抱住敌人烧死在一起。有的还咬着敌人的耳朵,但已无法找到巩副营长和晋连长的尸骨,军民们强忍着悲痛,泣不成声。他们连夜将烈士的忠骸抬到庄子北头的小西场深埋了。
后来,当地人民在勇士们的殉国处建造了大胡庄战斗纪念塔,中国人民解放军原炮兵副司令,当年的新四军三师八旅政委吴信泉将军特地为这座血染的丰碑题写了碑文。
(秦九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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