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沿着河下古镇的湖嘴大街,走到干鱼巷口,进巷西行,步入罗家桥巷。迎着刺眼的阳光,踏着古老的石板,找到罗家桥36号38号,两幢紧密相连坐北朝南的老式小瓦房,便是被近人称为河下三才子之一从医从政能诗能文的玛继宗家了。
玛继宗,回族人,幼读私塾,有扎实的文学功底。1928年师从名医汪筱川学医,三年期满,在罗家桥36号悬壶应诊。他不拘泥于中医,接受新鲜事物,曾被录取江苏省医政学院举办的外科训练班学习西医,因战事起,没毕业就疏散回家,后领取江苏省民政厅发给的开业执照,正式营业。自称:中西合璧,薄负时誉。
先生从医以来,医术精湛,在当地有较高的声誉。期间遇到一女士前来看病,望闻问切一番之后,得知这女士是一寡妇,一搭脉便知她已经怀孕,是来求一副堕胎药的。当时中医看病,先写医案,后写药方交给患者。面对寡妇有口难言之隐,又要顾及她的颜面,这医案可就难写了,总不能明明白白写上堕胎药吧,灵机一动,写上一首诗:劫后残枝剩一株,春风何事苦吹嘘。无端夜雨催花落,只恐花残树叶枯。开了药方,交与求医者而去。不久这个医案被恩师汪筱川看到,当时就夸赞弟子有仁者之心,做得妥当,戏说:露了一手!
先生热心公益事业,组织淮安城外中西医学研究会,积极参加河下防疫抢救站,救助病患。解放初期,曾在短短的二十多天内,与同事一起救治了2800多名患者,受到政府表彰,得到人们称赞。后来从政,成为了城北联合医院的院长,后来成为政协淮安县委员会副主席。
就是这样一位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名医,也没有逃脱文化大革命的迫害,批斗下放劳改,吃尽苦头。曾写诗自嘲:石破天惊事有无?高台跪受万人诛;九霄红日分明在,哪怕狂徒信口污。先下放五七干校,后又下放淮安县园艺场,然苦中作乐,不忘医生的职责,利用一己之长,闲暇时为附近的群众看病,因疗效显著而深受人们的欢迎。
在下放期间,某大队书记患腰部的蛇胆疮,疼痛不已,到淮安涟水等医院治疗都不见好转,恰巧被正在拾粪的先生看到,先生拟龙胆泻肝汤加减两剂,外用雄黄适量,蚯蚓泥水拌敷患处,两天后病者痛渐消疮渐好,这在当地传为佳话,从此找他看病的人更多了。“文革”后官复原职,退休后,居住在罗家桥36号38号中安度晚年。退休下来的先生,立学著书,吟诗作赋,乐在其中。潜心研究《西游记》,为吴承恩故居的正厅撰联:
搜百代阙文,采千秋遗韵,艺苑久推北斗;
姑假托神魔,取直抒胸臆,奇篇演出西游。
被收入南京师范大学编辑的《中国楹联大辞典》中。
1996年病逝,享年89岁。有《玛继宗诗文集》流传于世。
先生有六个儿子,目前住在罗家桥36号的是五儿子,38号的是四儿子。穿过街边的房,在原来是大厅的位置上新建了房,家人主要住在新房中。再后面是一个偌大的后院,保存得很完整,昔日的布局基本没变。三间祖屋高高大大,青砖黛瓦,古色古香。门前东侧种白玉兰一株,西侧植桂花一株。两树高大,老屋隐映在一片绿荫中。东院墙边是密密的翠竹,东南角是一棵老梅,每到寒冬,清香满园。西院墙边是一棵紫滕,曲曲折折盘旋成树屋状。院心中还有一棵银杏,拔地而起,遥遥地飘在半空。
光是这一院的花草树木,不用进屋,也知道主人的高雅与品位。如今人去物在,看着这些充满活力的植物,仿佛看到先生在花草间踱着步,吟着诗,也依稀感到先生的竹精神梅品性,河下三大才子之一的风采。
拍照:淮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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