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清淮安籍从政为官的人中,其职位最高、爵位最显者当数封疆大吏、直隶总督杨士骧。
杨士骧(1860-1909),祖籍安徽泗州。其祖殿邦于道光26年(1846)来淮任漕运总督,咸丰3年(1852)卸任后,于淮安南门更楼东购置一宅院(今袜厂),遂定居淮安。其父鸿弼,“婴末疾不仕”,幼年即有残疾,把一生的精力均用在培养子女上,“生子八人,其五登甲乙科”。士骧少年时,祖、父相继去世,家道中落,生活日益困窘,但士骧兄弟读书则益加勤奋。他16岁成了秀才,光绪12年(1886)中进士,入翰林院,选庶吉士,授编修,从此步入仕途。
杨士骧为官,“以干练称于时”,从翰林院外放直隶通永道,不久升为按察使,又迁江西布政使。短短十余年时间,他春风得意,成为清廷的高级官吏。
光绪30年(1904)12月,清廷宣布杨士骧(接替袁士凯,袁升任直隶总督)为山东巡抚。他在任近三年,其政绩斐然,值得一书的至少有二。
其一,与德国侵略者进行了有理有节的斗争,比较妥善地处理了“胶州湾事件”和“曹州教案”。光绪22年(1897),两名德籍教士在曹州巨野被义和团所杀,德国以此为借口出兵强占胶州湾及胶州(今胶州市)、即墨等地。1898年,德国侵略者也模仿英国“租借”香港新界那样,向清政府提出租借胶州湾,租期99年,准许德国享有修筑胶济铁路的特权。德人还提出为了保证铁路沿线的“安全”,“自胶至高密悉为德兵所驻守”,并拥有沿线两侧30华里内矿产开采权。德国的无理要求理所当然的遭到山东及全国人民的反对。清廷也以山东距京师近在咫尺,一直未在不平等的《胶澳租界条约》上签字。杨士骧到任后,整饬曹州一带,“行清乡法”,严厉督捕“盗贼”,沿铁路线地区的社会治安有了明显好转,使德人找不到沿线驻军的口实。然后,他以隆重的礼仪与“德酋”谈判,“以欢结之”,“渐以理势开晓”,与之进行有理有节的斗争。《辛丑条约》签定以后,八国联军相继撤出京津地区。杨士骧趁势进一步与“德酋”交涉,终于使“德人竟撤兵还我利权”。德军首领“且请其国主赉杨以宝星也”。“宝星”是何物,不得而知,大概是勋章、纪念品之类东西,总之杨士骧在外交上取得了重大的成功。
其二,严法规,治黄河,使“数年山东无河患”。黄河流经山东近千公里,“岁漫决为巨害”。杨士骧轻车简从,沿山东境内黄河一直至入海口进行了考察。他认为黄河每年常决堤为患的原因除“淤高而堤薄”以外,其主要是负责河工的官员责任不到位,治水经费鲸吞挪用严重,奖罚不明。有的河工官员没有治好河,反而“迁擢”,易地做官。杨士骧针对上述情况“乃定章程”,如果“岁安澜”,则“官奏叙”升迁,奖励“弁兵”;如果“河决”则“官严参,不得留工効力,弁兵依律论斩”。每年汛期,他总是“身巡河堤,厉赏罚”,使得负责河工的官员人等丝毫不敢懈怠,“自是数年”,山东境内黄河安然无虞。
光绪33年(1907),杨士骧“代袁世凯为直隶总督”,袁改任北洋大臣。袁为筹办近代新军,需大量经费,杨士骧积极为其筹划,“承其后一切奉行罔有违,财政日竭难乎为继而周旋因应。”袁与杨私谊极好,杨随袁一步一趋,使朝中官员“侧目视之”,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人物。光绪34年(1908),永定河泛滥,殃及京津地区。杨士骧经过实地考察,上疏认为永定河成灾“一由下口高仰,宣泄不畅”,“一由减坝失修,分消无路”。永定河流经京城西南芦沟桥以下,以前有一条“减坝”,由于年久失修,淤塞严重,每到汛期,不能起分洪泄洪作用,而且支流也常泛滥,增大了受灾面积,杨士骧请“拨帑四十六万两”,得到朝廷的批准。这年光绪皇帝驾崩,其陵寝移西陵,兴师动众,民怨沸腾。杨士骧提出“所需不得摊派民间”。作为干练的高级官吏,他清醒地看到清政权积重难返,大厦将圮,从维护封建王朝统治出发,上书直言“国初因明季加派纷繁,民生凋敝”,特别京畿地区徭役摊派更重,农民不堪重负,纷纷揭竿而起,导致明王朝的灭亡,应从中吸取历史教训。主张改革京畿地区田赋和徭役负担。直隶农民多负担了徭役则“田赋应较各省轻”,徭役应折为银两,冲交赋税。朝廷新政,如办巡警、兴新学等费用不能向老百姓摊派。每年,“拟官绅合查常年应官差徭,实系公用者,酌定数目折交。州县自办(工程)不得滥派折钱。”杨士骧的上书虽然得到朝廷的重视,但在当时情况下,根本没有得到认真的执行。他的种种努力当然也挽救不了清王朝覆灭的命运。
杨士骧身为清廷封疆大吏,权倾内外,但为人十分随和幽默、不拘小节。关于他的传闻颇多,常常被当时文人披露于报端。“补白大王”郑逸梅在一篇题为《杨士骧喜啖羊肉》的短文中写道:“督直隶时,陛见之余,至前门某街,入羊肉馆一快朵颐,因座皆下隶厮养,杨不为意。啖既,甫出门,遇同僚李京卿驱车过,与之为礼,讶询何以至此,同则谓此间羊肉馆素负盛名,微时尝食而甘之,今日偶经其地,肉香触鼻,不觉馋涎欲滴。因拉李入座试尝之,李虽频加赞美,然殊感坐立不安,杨据败桌,坐敝凳,又复大嚼,其脱略形迹有如此。”一次,杨士骧赴回人马龙标的宴请,满桌菜肴皆鸡鸭,而没有猪肉,酒酣,他对主人说:“君的姓名可以‘鸡鸭杂’为对”。“鸡鸭杂”即淮安土话,鸡鸭的内脏。经他一解释,客人皆大笑不止。据说,杨士骧十分惧内,“虽置姬妾而不许值宿”,杨曾撰联,“平生爱读游侠传,到死不闻绮罗香”以自嘲。
杨士骧于宣统元年(1909)逝于任上,享年50。至于杨的死因,当时众说纷纭,有病逝,仇杀,情杀,被革命党暗杀等说法,不一而足。杨氏兄弟《挽四大人》云:
五十而知非,说什么夫妇齐眉,儿孙绕膝;
一文带不去,只剩得兄弟落泪,姐妹伤心。
清廷对杨褒奖有加,赠谥号“文敬”,其灵柩曾“奉旨入城”(旧时淮安城,死人不得进城)。其墓葬(在今建淮乡)也颇具规模,有神道石人石马。遗憾的是其墓葬毁于文革中,墓志碑也被砸碎,不复得见。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杨士骧在外为官多年,“遇淮人恩礼加厚”,有求必应。在山东巡抚任上,一年淮安大旱,“由士骧乞水,士骧饬属启闸放水,敷栽插,秧大稔”。每遇荒年,则常常“捐巨余以赈”(《续纂山阳县志》)对淮安兴学堂等公益事业也非常关心,慷慨资助,受到淮安人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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