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初,日本侵略军占领了两淮和涟水,沿废黄河两岸构筑了一个个据点。盘踞在涟水城内的日本鬼子和为虎作伥的伪军,三天两日进行“清乡”、“扫荡”,土匪也乘机下乡抢掠,把宋集、谷圩一带摧残得土地荒芜,疮痍满目,人民群众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人民要生存,就要起来斗争。一九三九年,在党的领导下,我们组织一些不甘心当亡国奴的青年,收缴了当地地主、富农的一支十三响、一支驳壳枪和一支汉阳造步枪,大伙又凑钱买了几支套筒、“三八式”等,建立了谷圩乡第一支抗日民兵武装,同敌人展开了英勇顽强的斗争。
谷圩乡北距涟水六、七里,西北就是远近闻名的土匪窝——宝滩。当时,我是谷圩乡的乡长。我们同敌伪军的第一次遭遇战,就是击毙涟水伪保安大队长于傻子的谷圩之战。
于傻子,三十多岁,土匪出身,涟水县陈师庵人。日本鬼子占领涟水以后,他便当了伪军,不久就升任伪保安大队长。一九四○年古历八月十三下午,于傻子带领所部二、三百伪军,直扑宋集、谷圩,进行抢掠。当时,谷圩乡民兵中队只有十几个人,十多支杂七杂八的长短枪。在此之前,只是抗击一些零星活动的敌伪军和为害乡里的土匪。目前敌我力量悬殊近二十倍,还能不能打呢?这是对我们的第一次严峻考验。我们十几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有着保家卫国的满腔热血,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横行肆虐吗?人民群众的眼睛盯着我们,打胜了,可以激励、鼓舞人民群众的志气。
我们决定,这一仗不但一定要打,而且一定要打胜。经过民兵中队的研究,战场选择在谷圩小学的操场周围。操场东北边,就是涟水城南的一片开阔地;操场西边,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壕沟,一直通到宋集南边的岳堆。这是一个较为理想的战场,进可攻,退可守,撒也方便。我们就凭借这有利地形,埋伏在操场西边的壕沟里,撒下罗网,严阵以待。
下午三时许,敌人进了我们的火力网。随着中队长一声喊:“打!”埋伏在战壕里的民兵便放起枪来。敌人遭到突如其来的迎头痛击,一边仓惶还击,一边组织撤退。平坦的开阔地把敌人的一举一动暴露无遗,于傻子依仗自己的人多和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又组织了冲锋。我民兵又是一阵猛烈射击,打得敌军抱头鼠窜,狼狈撤回。枪声阵阵,尘土飞扬,整个战场笼罩在烟尘之中。
敌人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两次冲锋未遂,使于傻子气急败坏。他发火了,露出了亡命之徒的本相,整整衣襟,一手提着一支长枪,一手拍了下腰间的驳壳枪,满脸横肉,站在队伍前头,杀气腾腾地带头冲上来。我和中队长以及董应选、谷元学等十多个民兵利用战斗空隙商量了一下,决定擒贼先擒王。十几支长短枪全部对着一个目标,一群子弹直向于傻子射去。于傻子只走了十来步远,还没有到谷圩小学操场的中心地带,就被我们击毙了。敌人一见立即纷纷掉头向北逃跑。有几个伪军仗着胆子回头来抢于傻子的尸体,又被我们撂倒了三个。敌人拖着他们死了的同伙,向涟水城逃命。
我们又一声呐喊,跃出战壕,乘牲追击了一阵,凯旋而归。
驻在涟水的日寇,得知于傻子被我当场击毙的消息后,气势汹汹地对我进行报复。次日上午,出动了两个营的日伪军,刚到离谷圩还有二、三里路的周庄,就向谷圩村猛烈炮击。我民兵立即分头通知和掩护人民群众疏散后,迅速进入了战壕隐蔽起来,待日伪军进入我们子弹射程的范围内,立即猛烈射击。当时,因敌我力量悬殊二、三十倍之多,日伪军虽遭我连续袭击,但还是向我民兵直冲过来。为了保存力量,民兵们又迅速沿着战壕转移到韩岔河堤上,继续对准敌人射击。最后,敌人追得无可奈何,便掉头回到谷圩村施行“三光”政策,他们用竹扫帚蘸着煤油,对全村一百三十多户的五百多间房屋挨着点燃,整个村庄被烧得一片通红,从上午十点多钟到下午四、五点钟,无一户幸免,全部房屋都被烧毁。
烧后的第二天,正是古历八月十五日,上午,全村大人小孩怀着惨痛、悲愤的心情,面对着烧焦了的砖瓦木料,围在各自的颓垣破壁跟前烧饭做菜,过着别有一种滋味的中秋节。下午,我们组织全村人民开展“家被烧光,今后怎么办”的大讨论。在讨论中,大家越谈火气越大,气愤地说,敌人烧光我们的房屋和家俱,目的是叫我们屈服投降,这是敌人的痴心妄想!我们房屋被烧光,正好无后顾之忧了,这下子我们可以“小辫子扣秤砣——甩开来悠了”。怕,没有用,只有坚决和敌人斗到底才有出路。但也有个别人流露出埋怨情绪,说什么“这场祸是民兵惹下来的”,当场就遭到很多群众反对。这时,大家对这次敌人烧房事件的认识已基本统一,复仇的怒火已经燃烧起来了,我便趁热打铁,进一步启发大家,问:“我们今后怎么和敌人斗呢?”这一问,大家情绪更激昂了,一致表示:要人有人,要钱出钱,一户买不起一枝枪,就几户合起来买一枝。就这样,我们这批武装一下子又增加了十七枝枪,共有长短枪三十枝,民兵也发展到三十多人,战斗力不仅没有削弱,反而大大加强了。
谷圩民兵初战告捷,沉重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鼓舞了我们的士气,也使群众增强了对敌斗争的信心,在整个抗日战争中,越战越勇,越战越强,成为涟水城南、淮安北乡一支群众性骨干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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