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前的淮安小报 / 李兰台

报纸是舆论宣传的重要工具之一。在不同的时代,掌握在不同的人们手中,就必然产生不同的影响和作用。抗日战争前的淮安,在短短的十多年的时间里,就先后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各种地方报纸,它们完全成为国民党统治下的派系斗争、追名逐利、寻找个人出路和发展小集团势力而被利用的工具。

下面分别作些简要介绍:

一、各种地方报纸纷纷发行

1、因陋就简的《淮安日报》

淮安从民国二十年起,才有报纸。首创的就是《淮安日报》。它是由刘镇卿、姚汝山、曹天任三人主办的一张四开纸的小型报纸。那时淮安还没有铅字印刷设备,只好用石樱请了两个会写小楷的人负责缮写.一是丁亦桥写封面和副刊(即一、四版);二是丁笃周写电讯和地方新闻(即二、三版)。因陋就简地印发出来。记者刘书伯、会计方铁安和送报一人。这五个人都拿固定工资。其他没有工资的,如记者、采访员、推销员等也很多。另外还聘请些特约撰述、特约记者,这些人都是些爱好舞文弄墨的有闲者,一方面替报社捧场,一方面为自己卖弄文字。陈海珊律师是该报社的常年法律顾问。

2、接踵而来的《新淮海报》

《淮安日报》办了没有多日,接踵而至的第二家报纸《新淮日报》出刊了。主办人是高大佛。报社就设在多子巷头他的家内。主编王淮生、编辑涂红霞、唐子固,外勤记者张伯纯,法律顾问杜子宣。这些人起先和高是朋友,后来由于高“财主”脾气十足,骄傲狂妄,(他是册书的儿子,又是有几百亩田的地主),动辄以势压人,所以与大家相处得不很好。办了半年多,这班人就陆续脱离了。他一人唱独脚戏,时关时开,“带病延年”。他虽想与《淮安日报》抗衡,然而始终敌不过人家。

3、风行一时的《明报》

张伯纯、唐子固等和高大佛意见不投,就跳出“山门”别树一帜,参加了“明报社”。《明报》是民众教育馆长杨子明主办的。比较起来似乎人才充足,规模庞大,搞得有点声色。同时他的朋友戴季农等开办了一个小型的“艺林”铅字印刷社,以承印《明报》为主。这是第一家用铅字印的报纸,印出来既清楚,容纳的稿件又多,所以初出刊时,盛极一时。《明报》系民国二十二年一月一日出刊,发行人谢鹏霄,编辑人杨子明,编辑唐子固、谷燕贻,极乐社志安和尚、湖心寺楞定和尚,外勤记者张伯纯,记者刘书伯、孙瑞亭;另外聘请特约撰述徐花侬,杨介清等,真是人才济济。卢钟英、王子虎二律师被聘为常年法律顾问。副刊名叫“淮潮”,顾名思义,从此淮安社会掀起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风潮;加之谢鹏霄的一枝笔,又圆又滑又尖锐,搜集文稿,古今参合,以致风行一时,无形中将《淮安日报》和《新淮日报》压倒了。《明报》在申请登记时,先用“民报”二字,省方因同名太多,始改为“明报”。

还有附属于《明报》社的小型八开报纸《社会晚报》,系记者孙瑞亭一个人办的。他整理了一些“明报社”剩余稿件。自己又善于访问,报纸篇幅又小,不需多少稿件就印发出来,他因而独享其利。

4、昙花一现的《晓报》

《明报》出版后,又出现一个“晓报社”。它是由县中校长王鲁泉及教师殷大年、郝监堂、涂红霞等人组织的。《晓报》也是铅樱发行人王鲁泉,编辑人涂红霞,外勤记者冯耀三,编辑刘务远、胡恭绰,法律顾问殷大年。副刊名叫“鸡鸣”,系李兰台主编。该报虽不能和《明报》抗衡,但多少要受点影响。由于经费不足,连报社内服务的人每月工资也拿不周全,时间不长,就停办了。

5、异军突起的《射阳日报》

民国二十三年秋,姜天航、宋荫农、关自虹三人,组织“射阳日报社”。发行人关白虹,编辑人姜天航,编辑兼副刊主编宋荫农。关白虹是不能动笔的,他仅负责经费筹措。姜天航是一支生力军.《射阳日报》出版后,“明报社”逐渐因人事变迁(如谢鹏霄出外就事),也就萎靡不振,让《射阳日报》异军突起,后来居上了。

6、出足风头的《淮报》

民国二十四年,《射阳日报》停刊后,姜天航、关白虹、宋荫农三人见党政机关所换的新角色,自己也够得上接近,于是用手腕,拍马屁,让党政机关允许他们组织一个规模较大的“淮报社”。经费由党政机关支持,不要私人出钱。姜、宋二人均有薪金,该报成为党政机关宣传的喉舌,所以他们有钱有权,借此大办特办,把《淮报》办得派头十足,声势赫赫,压倒其他。该报销路很广,因为党政机关下一个命令,责成各区订阅若干份,到月就在经费内扣除,各区不敢不承认。至于文稿方面,也比较丰富,除聘请老文人外,后起之秀受聘的也很多,如何笑芙、宋笑虹、殷逸尘、孙原非等,亦颇尽帮腔能事。当时,该报在淮安要算风头出足了。到了民国二十五年,党政机关人事改变,该报也随之告一段落了。

7、滥竽充数的其他小报

《淮报》停刊后,继续发行的就是《动员日报》,后台老板却换了一批新人。报社里面人事依旧未动,性质和《淮报》差不多。这时黄天航等又私办了一个《商报》,由欧慧僧出面做发行人。经费由关白虹、李铭甫二人支持,到了民国廿六年就停刊了。

《晓报》停刊后,外勤记者冯耀三没处混了。他拍上了几位区长和乡长的马屁,支持经费,就在民国廿六年单独组织一个《正言报》社。他自己申请做发行人,殷逸尘当编辑,冯兼外勤记者。副刊名曰“楚辞”。这类报社完全为自己混饭吃,没有作用,延到“七七”事变时收场。

姜天航所办的《动员日报》又因人事变更,遂改组成《战报》;专门登载战地消息。淮安时有日寇飞机窥探、袭击、轰炸,没有多时,就改为四开一大张,姜天航就脱离了。(该报移淮阴去办,直至沦陷才解散。)

姜天航、宋荫农、关白虹三人又独树一帜,组成小范围的《镜报》,社址设在上坂衔多子巷头北首。该报专门为了和教育局捣蛋,真是昙花一现。

民国廿五、六年,报纸极其繁盛。但有些不上数,如桑兆龙办的《导报》,八开一张;李重千办的《淮安民报》四开一张(社址设在文昌宫内)。最有趣的是丁雷办的《雷声捷报》,地址设在土地祠内,该报更是胡搞,他办报的目的专门为了讹诈人。例如大地主兼律师吴少斋之子吴昌绶,幼时狂嫖滥赌,丁雷敲诈不遂,曾写《吴大少败家艳史》长篇小说连载。丁吸食鸦片,把自己家产败尽,依靠岳父樊少周生活。他讹了樊几百元开办报纸,并买了一台圆盘机,雇用一个工友,就自吹自擂地办了起来。没有多时,本干利干,报也就跟着收场了。

8、应运而生的淮安通讯社和新闻记者公会

淮安通讯社是刘书伯首创的。他不花多钱,每天油印几张订成本子,分送各机关、各报社。他这通讯社是申请登记呈报在案的,每月县府有固定津贴二十元。他一人自吹自打混饭吃,与外人无抵触。在报纸繁盛时期,曾组织一个“淮安新闻记者公会”,姜天航担任主席,实际上形同虚设。

二、报社经费的来源

报社经费的来源,首先是自己出钱,(如《新淮日报》由高大佛负担,《射阳日报》由关白虹负担),或由他所主持的机关挪垫(如《明报》由杨子明的民教馆,《晓报》由王鲁泉的县中暂垫);其次,依靠政府津贴每月二十元左右,好象募化似的;再次,就是每月报费、广告费及启事费的收入。说来可笑,这几项经费是这样收来的:读报者订报差不多都是靠人情订阅,也有不敢不订的。广告则是硬派各商店去登。如有人要登启事,那就如飞蛾投火,除每天按方寸索价外,还要按启事价值索价。若有人情关系,那就按照规定价格要钱。以上这些,只能算是有限的收入。主要的收入还是靠敲诈。报社利用一些所谓“访员”,在外招摇撞骗,无事生非,找窍门,敲钉锤,竹杠敲成了,他们自己先将腰包塞满,然后多少送点到报社。如果事体扩大到自己办不了的程度,就整个捧到报社去,经过报社解决后,他们也分到一些油水。

至于被敲者差不多都是有钱无势的暴发财主。一个人有了钱就怕事。这类人为什么情愿把钱送给报社呢?因为自己乍乍的发了财,怕人家揭露他们的来路不正;设或不幸,与人发生诉讼,那就花一注大钱,还要损失名誉。所以宁可花些小费,免得丑史外扬。另外,还有些有钱有势的大财主,不幸发生大的事故,也要拿钱去买通报社,怕把真相赤裸裸地揭露出来而伤失体面。例如那年秦少文家第十一“少爷”为了奸情一怒之下竟用私有手枪将一佣人打死。这件案子轰动一时,闹得满城风雨,诉讼了好几年,才告平息。俗话说“孙万山打死人——钱上杠”。官方固然得到了一注大大的财香,当时淮安各报社也都得到了相当的油水。

三、报社和县政机关的互相勾结

在过去那个恶浊的社会里,只要有一两个较有面孔的人,和县政机关说通,写一张申请办报呈文,由县府代转省方批准,隔了几个月报纸登记号码就会发下来了。报社一经得到了登记号码差不多就同得到“玉玺”一般,觉得这报纸根基挺硬,就什么都不怕了。即或因敲竹杠而与人家发生诉讼时,县府也一味包庇,只有胜诉,没有败诉。因为在那时办报的人称为“无冕之王”,所以就横行一时,为所欲为了。

那末,县府为什么要帮助报社作恶呢?这里面也有一定的原因。做了一县之尊的县长和高级职员,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需要报纸大吹“法螺”,替他们捧场,或者表扬某县长做了许多“好事”、怎样“爱护”百姓,或是说某秘书某科长确是能员、干才,协助县长办了“好事”。再把那些能公开而与地方“有益”的所谓官样文章,登出来,大肆宣传。因此,县府除了袒护报社人员外,还要出钱津贴报社,而报社本身仍旧要聘请一位律师做常年法律顾问。这样一来,报纸就成了永远不坏之身的金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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